2006年12月12日,星期二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三版:世相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一次没有结果的处警
金华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 张永佳

  凌晨,一男子打来电话,急切、含混,带些强硬。
  “警察吗?这里有人不让我老婆回来,你们快来帮我!”
  “究竟是怎么回事,讲具体些,为什么?谁不让你老婆回来?”
  “你……你别问这么多了,来了不就知道了嘛……喂喂,你们到底来——还是不来?!”
  凭着在派出所几年的经验,这样的报警十有八九涉及隐私。我思量再三,觉得再“逼”问下去,有可能把他逼到绝境,到时不好收拾!于是我转变口气,问他事发地址。他马上告诉我,在秋滨镇二村某出租房的二楼,边上有该村唯一一家超市,并连声说谢谢!
  顺着坑坑洼洼的村道转了几个弯,在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中,我们找到了那家超市。边上有栋小楼的二楼还亮着灯,上楼就看到了那个候在门口耷拉着脸的报警人老郭。大概警车灯光闪烁的缘故,我一到门口,刚问了老郭几句,木门就开了,一个满脸红疙瘩个头不小的壮汉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,手指头戳向老郭说:“算你厉害,派出所真让你叫来了!”
  我注意到,“红疙瘩”身后还躲着半个女人的背脊,这果真是起“擦屁股”的烦事。我掏出手机,嘿,3点半了!
  果然,这种“老婆跟人跑”的事,当场还真谈不拢,爱恨交加,剪不断理还乱呢。老郭见有穿警服的在场,立即气粗胆壮地和“红疙瘩”吵起来,他用手指头一下一下戳着“红疙瘩”的鼻子说,你敢碰我一下试试!“红疙瘩”双手抱在胸前看他表演,鼻子里哼出一句,老婆都养不住,去买根粉丝上吊好了!老郭一副很受伤的样子,来拉我,要我作证,现在就要和“红疙瘩”一对一拼掉!
  于是我将他们三个“请”到所里。
  到了会议室,两个男的一坐下就抽起了闷烟。我叫他们老实呆着“弄弄清爽”,就到值班室去做小红的思想工作。
  小红,34岁,婺城区某村人,20岁时经人介绍嫁给了邻村木匠小郭,儿子现已12岁;经常挨丈夫的拳脚,丈夫酒后尤甚。今年6月结识了丈夫的朋友“红疙瘩”(无业人员),9月份“毅然”带着6000块钱的存折随“红疙瘩”出走,现租住在秋滨镇二村,过着“吃吃困困”的日子。
  小红絮絮唠叨到凌晨4点半,我总算弄明白了她的打算。回家过日子?老郭不会饶她,回去肯定要吃拳头和木柴棒;和“红疙瘩”混?也不是长久之计,“吃吃困困”钱如流水,6000块花完了,这两天两人也在为鸡毛蒜皮吵嘴。除了还记挂上小学的孩子,她说她什么都无所谓了……
  老郭突然提出要求公安机关帮他追回被“红疙瘩”用“男色”骗去的6000块钱和利息。我表态,这事属民事纠纷,公安法律条条框框严着呢,没法套。我呷口开水,打起精神说,这老婆不能靠“管”,更不能用“打”,要好好体贴,好好花时间陪……说多了,我感觉好像在抽自己嘴巴:自己忙忙碌碌的难道就没有亏欠家里?
  “红疙瘩”倒说不出什么让我感动的理由,他毕竟是个第三者。但我也不想动用厉声斥责,毕竟感情的事谁都难以评说。我说,人家小孩都12岁了,你是愿意孩子以后咬着牙叫你叔叔还是叫你爸爸?
  天亮了,我隐隐听到小红走到会议室门口,对里头的人讲,我要回去了!
  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,面对处警记录本上的“处置结果”栏,我久久难以下笔。于是我抄起电话拨打,电话那头轻轻传来我想听到的声音:“又熬一个天亮?白天抽空睡一下……明明还在睡,老是踢被子,刚才我给他把尿,他问爸爸呢?我说爸爸上班班。他说今天要爸爸到幼儿园来接。你看这小人儿要求高不高?”